(快穿)午夜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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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蔓后来跟郑宇轩一起,参与到企业经营管理的时候,听到“控制沉没成本”一词,顿觉醍醐灌顶,发现用它来解释上述行为真是再贴切不过。

    像张羽这样,家世背景优越又手握重权的英,从小到大遭逢的,都是些有求于人的家伙。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尽管利益交换不一定完全对等,但如果你身上没有值得另眼相看的东西,即便是举手之劳,对方也不可能白白付出。当求人者不再顺从,上位者当然没有必要容忍——毕竟,这是你唯一的对价。

    那时候她还年轻,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难免看高了自己。就像那老政客说的,过于接近权力,往往会让人错以为他们也拥有权力。沈蔓看多了某些人,仅仅是为了张羽的一纸签名、一个颔首,就奴颜卑膝、蝇营狗苟。身在离部长最近的位置,她自然也成为被巴结的对象。尽管还没有被无孔不入的殷勤冲昏头脑,许下能力范围外的允诺,却还是难免对形势作出误判,以为自己有资格对既定的事情说“不”。

    此生,她断然不能犯下与前世一样的错误。

    既然他已经开口,就说明帝都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征求当事人的意见纯粹是表达尊重。沈蔓怀疑,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会不会连之前说好的保送名额都会告吹。毕竟,上辈子唯一的争执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完全翻脸不认人,足够沈蔓在酷暑的天气里如坠冰窖,不然也不会心灰意冷地嫁给郑宇轩。

    千算万算,没算到张羽居然这么容易就对自己上心了。

    装出一副谨慎地模样,向他打听具体的作流程,却只换回来一句:“轮不到你心,只说愿意不愿意吧?”

    沈蔓咬着牙,故作乖巧地点点头,趴在男人前,用甜的腻死人的声音回了句:“老师,你对我真好。”

    “死丫头,让你卖个乖不晓得多难。”纤长的手指绕到小巧耳廓的后面,聊起她的一丝长发,张羽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女孩不敢抬头,生怕怨念的眼神暴露出自己真实的悲伤:别了,Q市国立大学的的师兄师弟们,那些意强身的段子,恐怕已经此生无缘;别了,年少春梦中的教官导师们,昨日鹊桥相会的场景,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张羽被厨房里传来的整整香味撩醒,这才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周身尽是**被满足后的通体舒畅。

    落地窗前的纱帘被放下,秋日里并不耀眼的朝阳透过来,给房间里的陈设洒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沙发背面,轻微窸窣的响声传来。想起昨晚竟再一次违背习惯,留宿外人在家过夜,张羽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

    撑手探起身子,丝毫不在意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他到眼镜带好,飨足地打量着此刻的无边美景:身材姣好的女孩空罩着一件男式衬衫,两条大腿雪白修长,正用力地踮脚站立,试图够到上层橱柜里的调料。炉灶上,已经煮开的热粥在“咕咕”地冒着热气,刚才将他唤醒的香味,想必就是来源于此处。

    “看什么看?不晓得过来搭把手。”沈蔓一边最后一次尝试着凭自己的能力拿到橄榄油,一边头也不回地娇嗔道。

    张羽随手将额发向后拂过,窝在沙发上翻了两个身,嘴里发出阵阵眷恋的呻吟。

    “快点啊,不然待会儿没得吃。”

    鲤鱼打挺般坐起来,他哭笑不得地问道:“难得给你个机会表忠心,就这么看不上?”

    女孩懒得理他,留下柜门空开,转身弯下腰照看滚粥,衬衫衣摆不经意地从大腿部褪上去,将那若隐若现的神秘禁地暴露在外:“你家简直就是个酒店,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厨房,除了米和**蛋,居然一点材料都没有,今早只能将就一点了啊……”

    男人身材高大,肌比例非常匀称,看起来就像巴洛克风格油画中矫健灵活的神祗,无愧于天地间力与美的结合。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近乎炫耀地**着,长手长脚地走到橱柜前,轻松取下那油壶,将之递到女孩的小手旁边,随即撑着台面边沿,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轻噬着珍珠似的耳垂:“小妖,反了你了……”

    惊觉中空的身后又有灼热烫人的家伙靠过来,沈蔓转身调侃道:“一大早就裸奔,张老师,你还要不要脸啊?”

    “我衣服被人穿了,只能无奈裸奔啰。”他闭上眼享受难得的馨香,高挺的鼻梁在白玉般的颈项、口来回逡巡,混杂着食物热气的少女体味居然能够如此甜蜜,这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着实令人迷醉留恋。于是就着一大早的生理反应,径直提议:“干脆你也别穿了,咱们俩一起找点‘事情’做……”

    一柄木勺敲上男人的脑袋,沈蔓好气又好笑地教训道:“你不会忘了我今天还要期中考试吧,张老师?”

    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仿佛自己真成了虫上脑的登徒子,张羽没好意思继续耍无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去客厅里捡起衣裤蔽体,嘴里却嘟嘟囔囔着:“早说安排好了,你今天都可以跟我一起去帝都报道,管他劳什子的期中考试啊……”

    身体亲密的距离很容易让人误会,错觉彼此是平等的。可沈蔓知道这只是表象,太过随意的态度必然会让张羽感觉失落。

    想起这个,脑袋又大了不少,提醒自己注意分寸的同时,她小心地将炉火调小,轻轻走到男人身后,小心搂住劲瘦的腰腹,将脸埋上那光洁**的脊背,闷闷出声:“好了啦,就这小半年而已,说好我迟早会跟你回帝都的嘛。”

    因求欢被拒而萌生的郁卒心情这才稍稍得到抚慰,张羽转过身来将女孩托起,任由两条长腿盘在自己身上,仰头看向那天使般的脸庞,无可奈何地笑道:“小妖,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和她在一起,似乎总难分得清自己究竟是谁:仪表堂堂的好老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卑躬屈膝的求欢者,抑或只是被利用的垫脚石。他亲眼见过无数人屈膝于权势的样子,也体验过几乎所有阿谀奉承的招式,却从未被撩动得这样不知所措,纵是将能够想到的利欲双手捧上,也唯恐不能顺了她的心思。

    古代昏君烽火戏诸侯,聊博美人一笑,恐怕也是出于差不多的无奈吧。

    前几次来这边过夜时,张羽便为她准备了换洗衣物。两人吃过早餐,很快地洗漱完毕,驱车去到学校。

    沈蔓照理躲在后座的脚垫上,乖巧地一声不吭。直到穿过大半个校园,张羽稳稳停好后又下车仔细打探,确定四周无人之后,这才替她拉开车门,将女孩抱起:“快去教室吧,答案都记住了吗?”

    将他流连忘返不肯离去的大手拍掉,沈蔓跳下地站好:“您就安安心心地监考去吧。”

    说完,冲他眨眨眼睛,脚步轻快地跑开了。

    早上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的小主妇,此刻渐远处充满活力的女孩子,还有星空下魅惑无边的妖,以及驰骋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君王,她的每一面都如此生动,令人分不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张羽感慨,难怪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谁叫对方本连真面目都没有露出来呢?

    好在一切才刚开始,他有足够的耐心弄清楚这背后的秘密。

    想到这里,扶了扶眼镜,男人转身朝办公楼方向大步走去。

    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很快便结束了,沈蔓逆着散场的人群向转角处的第二考场走去,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陈逸鑫。

    他正如每次考试后一样,认真地及时整理草稿纸,待到将所有答案抄下来,回去再拿了教材比对着预估分数。

    “考得怎么样?”女孩轻身一跃,跳坐在他身旁的课桌上。

    看见来人,原本表情凝重的娃娃脸上不自觉地绽开笑容:“有几道题我拿不准,得看看书才能确定。”

    沈蔓很想把记得的答案告诉他,省得这好学生在那里自我摧残。不过想到信息来源是张羽,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了。对于只会念书的高中生来说,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有违基本道德,与其引发价值观的冲突,不如当个锯嘴葫芦。

    “我说,”她翘起的脚在桌面下来回晃荡,故作随意地问道:“梁志还是老样子?”

    陈逸鑫敏锐地分辨出这话语里的担忧,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嗯。”

    展開

    昏君VS疯子

    两人结伴走向男生宿舍的路上,正好碰到梁志背着包出来。

    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原本身材颀长、气质阳光的男孩已经蓄起长发,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而单薄。晦暗的目光闪烁不明,如同一只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小兽,防备着周遭的一切。

    沈蔓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把书包掷到地上,大步上前挡住在路中间:“又去医院?”

    梁志埋着头,装作看不见她,长腿向旁迈出,试图直接绕过去。

    “那林云卿就是个疯子,要我怎么讲你才肯听啊!”尽管明白劝说本不会起作用,但还是忍不住把心里大声话喊出来。

    没敢碰她的身体,男孩像只走投无路的仓鼠,在原地来回打转。已经有不少人留意到这边的状况,悄悄议论着指指点点。

    “好了,我们先换个地方再说。”陈逸鑫弯腰捡起沈蔓的书包,上前揽住自己的兄弟,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将人往校园的角落里带去。

    梁志并不反抗,沉默地任由推耸,跟着他们走到教学楼后面僻静的空地。

    抹了把脸,沈蔓在心里从一数到十,想了想,又从十数到一,这才勉强控制暴怒的情绪,克制地问:“今天又要你去干嘛?抽血还是拍片子?”

    “……取髓。”梁志终于开口,声音暗哑而低沉,就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热血不受控制地涌上脑门,沈蔓一把夺过自己的书包,疯了似的甩到梁志身上,一边摔打一边吼道:“你想死吗?

    让人这么作践?他就是个疯子啊!疯子你懂不懂?疯子!”

    梁志没有躲闪,眼中擒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滴落,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沈蔓撒泼,拒绝作出任何辩解。

    “好了好了,”最后还是陈逸鑫看不下去,上前推了梁志一把,顺势将沈蔓拦在身后,皱着眉头道:“我不管你小子是谁,都不能拿这具身体胡闹。”

    “林医生说他可以让我‘回去’……”

    “放屁!”沈蔓恨不得扑上前去猛摇他的脑袋,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摇出去,“即便他的理论是正确的,凭现有的仿生技术也本不可能实现‘穿越’,制程极限还要十几年才能来,你除了充当试验对象、提供数据,什么用都没有!”

    用手掌遮住脸,梁志的自嘲地苦笑:“是啊,我本来就什么用都没有……”

    听到这自暴自弃的话,沈蔓眼眶陡然一红,哭着瘫坐在地上,徒然地向前伸着手,却不敢真实触碰到对方:“……阿志,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够了啊,”陈逸鑫揉揉脑袋,表情颇为无奈:“好歹都比我多活了几十年,稍微有点大人样子行不行?”

    他是最早发现梁志不对劲的人。

    开学当日,大家都在收拾寝室,打扫卫生,为即将到来的新学期作准备。寝室里赵宏斌所有的行李全都不见了,尽管事前沈蔓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看着空空荡荡的床位,陈逸鑫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然而直到晚点名之前,房间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就在舍管老师准备给梁志家打电话,确认状况的时候,那小子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寝室门口,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那天晚上,梁志没有洗漱,直接躺在床上,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如果没有那间歇传出的喘息声,真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挂了。

    快天亮的时候,陈逸鑫被他从睡梦中唤醒,那人两眼发直,活像中了邪似的看过来,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道:“现在是几几年?”

    尼玛,鬼片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好伐?!

    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的陈逸鑫了他的额头,确认对方并未发烧而且体温尚存之后,这才壮着胆子回答:“天朝XX年……”

    他说他是梁志,记得自己前天还去过赵宏斌的家,遇到了在那里等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沈蔓。后者让他去Q市中心医院找一个叫林云卿的医生,做大脑CT扫描。

    他说他“不是”梁志,他已经毕业多年,在公安局当片警,经常帮老同学们摆平各种事端。有次同学聚会,他喝醉了,接着酒意向沈蔓表白,被人家老公盯上,差点丢了饭碗。

    他说他躺上仪器的一瞬间就失去意识,整个人如同在梦里经历了半辈子:互相折磨多年的父母终于办理了离婚手续,自己则为所谓“稳定工作”放弃了心中的音乐梦想,看着心爱的女孩出落得比想象更漂亮却终于嫁作他人……

    他说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看起来个个人模狗样:赵宏斌成了总裁,自己当了教授,沈蔓老公的企业即将上市,身家过亿指日可待。

    但其实每个人的生活又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遗憾:赵总的公司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全靠融资杠杆维持,是个名副其实的“负翁”;陈教授家里养了只母老虎,迫于长辈的压力离不了婚,成天有贼心没贼胆地晃荡;沈蔓身为全职太太,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夫妻感情名存实亡。

    陈逸鑫想嘲笑他异想天开,且不说沈蔓甘为人妻,赵宏斌那子会为了筹钱低声下气?想都不敢想。自己则更不可能勉强维持徒有其表的婚姻,放弃真心所爱的那个女孩……

    可梁志却说,在他三十多岁的那份记忆里,沈蔓本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高中同学,更别提道貌岸然的张老师了。正因如此,他们才只能在同学聚会上,仗着酒壮怂人胆地表白,却也只换来美人的轻轻一笑。赵宏斌那孙子不服气,后来还吹牛说自己和人家勾搭得有一腿,结果他的公司差点没让对方老公给连锅端了。

    我呢?陈逸鑫趴在床沿上好奇地问,我就没有做什么吗?

    你?梁志撇撇嘴,你就是个怂货,活该娶个母老虎被治得死死的。

    他不甘心地反驳:你呢?你不怂,你怎么混到这儿来了?

    梁志抱着脑袋摇晃,显得头痛欲裂:我真的不知道。我最近都在负责片区里第X代身份证的信息采集工作,那天提前给自己做了一份意识副本的拷贝而已,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意识副本是什么?陈逸鑫好奇地问。

    类似于指纹和DNA的个人信息,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得等到十几年以后,生物计算机和高能网格投入应用,通过意识提取技术,将人的记忆、思维复制下来,存储到特制的芯片里。因为其不可篡改、识别度高,被运用到身份识别系统里,在全球范围广泛推广。

    联想到自己在科幻小说里曾经了解到的知识,陈逸鑫颇为兴奋,坐直了身子追问道:除了提取,这种意识副本可以被刻录吗?就是说,将其重新注入人的大脑?

    梁志像看白痴一样地瞟了他一眼:当然,如果不能被表征,就没有记录的必要了。

    可是……陈逸鑫搓搓手,激动得口不择言:可是如果换成意识副本,大脑原本的意识去哪里了呢?

    你傻呀?梁志满脸“果然是个白痴”的表情,我不是说过有高能网格吗?副本当然是在网格中表征出来,怎么可能重新刻录到人的脑子里?这样将引发不可逆转的自我认知混乱和记忆重叠……

    说到这里,原本滔滔不绝的梁志低下头,狠狠骂了句“卧槽”。

    尽管对方描绘的外星黑科技很有亮点,陈逸鑫还是将信将疑,毕竟这些说法已经不是一本言情小说里应该有的内容了,就算是POPO原创市集里的文也不带如此天马行空的。

    沈蔓认真听完梁志讲的每句话,表情越来越严肃。沉默五分钟之后,只问了一个问题:我未来的老公叫什么?

    郑宇轩。

    然后她就相信了。

    陈逸鑫莫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穿越夺舍的倒霉蛋,否则为什么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上学期。

    ——你还记得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

    ——那天晚上家里就我一个,喝多了点,醒来就到这儿了。

    ——……这事儿跟你老公有关系吗?

    ——可能吧,我大概知道他想干嘛。

    ——他从哪儿弄到这么多意识副本?

    ——郑宇轩的公司就是靠搞生物计算起家的,全球所有的副本芯片上都有他们的专利技术。

    ——重置副本是被明令禁止的高危行为,他这样做是违法的!

    ——你以为资本家为什么要开发高能网格?通过模拟计算重置大脑数据,再用后门程序实现对现实社会关系的修改!

    ——在网格上的感知再逼真,也没办法改变现实生活里本体的想法啊。除非……

    ——除非他有权对每个人的意识进行作。

    ——你是说……第X代身份证信息采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套系统已经通过了国际标准化组织的认证。疯子VS猎人梁志最终还是在午饭时,趁着寝室里没有人,直接翻窗逃走了。

    陈逸鑫发现后,吓得把饭盒都摔了。趴上窗台打探半天,确定楼下没人摔死,这才连滚带爬地跑到女生寝室,找沈蔓出主意。

    “我去一趟吧。”女孩眉头紧蹙,目光中闪现着某种决心。

    高中男生哪里经历过这些,能够不把重生后的梁志当疯子,已经很勉强他了。然而,此刻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决绝,陈逸鑫还是本能地萌生出一种责任感:“蔓蔓,你别冲动,这样做不是正中了那个什么林大夫的下怀吗?要不,我们找张老师?”

    沈蔓苦笑着摇摇头:“梁志现在是被洗了脑了,即便张老师肯出面去把人领回来,保不准那小子回头还要自投罗网。既然林云卿想要的是对照组,我们就给他一个,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女孩轻轻吻住。所有的担忧和忐忑,统统化作唇齿相依时缠绵的气息,浸染进男孩的神智清明,直到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叹息。

    Q市中心医院外科手术室的洗手间,林云卿换好衣服,正在认真地用软刷清洗皮肤,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无比专注的目光,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保养枪支,每一个步骤既有条不紊又命攸关。

    每次上手术台,即便不是自己主刀,即便病情并不复杂,他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神。更何况,今天骨髓穿刺手术关系到自己接下来的研究方向,重要更是不言而喻。

    “林医生……”小护士都晓得他手术前不喜欢被打扰,开口时有些怯生生的。

    林云卿不言不语,只是冷冷地一瞥,房间里的温度顿时降低不少。小护士愈发委屈,却还是咬着牙把接下来的话讲完:“有个小姑娘找你……”

    他垂下眸子,口罩后的薄唇轻启,吐词清晰地说了一个字:“滚。”

    小护士眼眶都红了,哆哆嗦嗦地补了句:“……她说她叫沈蔓。”

    你只管说我叫沈蔓,他不会为难你的。想起那姑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小护士愈发后悔来触这个霉头。

    林云卿清洗上臂的动作停住了,眼神中闪烁出意欲不明的亮光。

    人满为患的脑外科病房,沈蔓在护士站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与刚才进门时看到的防火逃生路线图进行对比,确保自己待会儿不会慌不择路。

    尽管已经跟陈逸鑫约好,过两个小时没有消息就报警,她还是对上次的被困经历记忆犹新,再临其境总会本能地戒备起来。

    没有任何预兆,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林云卿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沈小姐。”身材高大的医生冲她打了声招呼,脑袋好像点了点,又好像本没动。

    提醒自己不要露怯,沈蔓款款站起身来,“林医生,好久不见。”

    确定来人真的是她,林云卿冲小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手术取消,将病人推回病房休息。随即回过头来,皮笑不笑地示意沈蔓往办公室去。一边护在她身旁引路,一边语调平静地问道:“沈小姐身体好些没?”

    “好得很。”

    “哦?怎么讲?”林云卿走到前面,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沈蔓自己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答道:“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足够配合贵院做点实验——你觉得怎么样?”

    医生特有的手指笔直且骨节分明,按开日光灯时的力道有些不稳,却被很快掩饰住了:“我觉得不怎么样。”

    “嗯?”沈蔓站在办公室正中间,脊背挺直地转过身来,挑挑眉毛,示意自己正洗耳恭听。

    “捕捉神经信号非常困难,大脑不可能一直处于放电状态,没人能够保证沈小姐现在还是不是合格的对照组。”

    “梁志呢?他的大脑能够一直放电?”上辈子虽然对生物计算或认知神经学的具体内容不甚了解,但跟着郑宏斌耳濡目染,她对大体原理还是略知一二的。

    “不管你给梁志画了多大的一张饼,容我提醒,制程极限还需要十几年才能到来,如今基于生物计算提出的任何认知神经学理论都是猜想,短期内本不可能付诸实践。”

    林云卿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充满玩味,饶有兴致地听她继续。

    沈蔓被这目光看得寒毛直竖,却强迫自己与之对视,继续道:“放他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不好意思,沈小姐。”他的十指头搭立起来,撑在扶手上构成等腰三角形,目光透过三角形的顶角过来,仿佛在瞄准自己的猎物,“你身上恐怕没什么我想要东西。”

    无论前世今生,她最怕跟这种人打交道——好听点叫做沉默寡言、讳如莫深,说白了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偏偏还要故弄玄虚。可今天的形势摆在这里,如果搞不定林云卿,梁志恐怕会被他玩死。想到这里,沈蔓暗暗下定了决心。

    “如果我说,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呢?”她垂下头,缓步走到男人身前,伸手将他的领带撩起,向自己怀中用力。

    林云卿眼神中的光线更加晦暗,薄唇以几不可见的弧度勾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赵宏斌是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很多,不差他一个。”沈蔓将目光集中在复杂的领带结上,力道准地将其一道道解开。

    他松开双手,扶稳椅背,坐直了身子:“宏斌听到这话肯定会伤心的。”

    “他不会。”她本不会让这件事被任何人知晓。

    “三肋骨骨折,大面积皮下挫伤,急诊输血700cc……”林云卿任由领带被抽掉,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赵叔年轻的时候是散打冠军?”

    眼眶中的泪水蓄积起来,无论怎么挣扎,最终还是如泄洪办般倾泻出去,本没办法忍住。攀在衬衫扣子上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样子,却依然死死抠在指甲缝里,颤抖着不肯松开。

    “你千万别怪我赵叔脾气爆。念高中的儿子早恋就算了,还害得人家女孩子怀孕,在医院做流产手术的时候被撞见,居然恼羞成怒地把我掀翻在地。啧啧,任谁都得教训一下吧?”

    沈蔓迷蒙着泪眼,就手用领带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狠狠用力勒下,嘴里嘶吼道:“你这个骗子!混账!疯子!”

    男人突然站起身,将她倒逼在办公桌上,随即霸道地侵入女孩双腿之间,扯开棉质内裤,直直地将分身入了那干涩脆弱的甬道:“……你忘了,我还是个‘强奸犯’。”

    说完,不顾女孩难过的呻吟,凶狠地摆动起腰肢,每一次进出,都用尽撕裂的力道,仿佛宣泄又好像酷刑,直叫她从灵魂最深处感觉到痛楚。

    “知道吗?”林云卿的分身与他的气质毫不相符,长挺硬,此刻正蓬勃着骇人的热度,在女孩柔嫩的内里肆虐,“女的道是最具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器官,只要有异物出入,必然能够分泌体予以滋润避免撕裂。所以,你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了。”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将身体整个退出,而后狠狠入,只叫沈蔓的被顶得差点倒在桌上。

    然而,纵使下体已经隐隐被这绝对暴力的侵犯所征服,她依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拒绝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条件反似的闷哼,伴随着没有断线的泪水,从喉间轻溢而出。

    “这里是蒂。”大手滑过女孩的腰线,来到两人交合处上方,直接触碰到因充血而凸出的敏感之处。男人语调平静得像在上生理卫生课,跟下身野兽般疯狂的抽形成鲜明对比:“交时适当地予以刺激,会让女更容易获得**。”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揉弄起那花蕊,随即引发出沈蔓猛烈地吸气声。

    男人被这毫不意外的反应所取悦,下身的动作也渐渐缓和下来,配合着手指揉捏的力度:“你瞧,道紧缩、呼吸急促、心跳过快——这些指征都说明,你,快要**了。”

    沈蔓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一直推拒在身前的双手也泄掉力气,沉沉垂在身侧。若非男人的长臂一直揽着自己,她恐怕会直接瘫倒在办公桌上。

    林云卿不允许她偏开视线,将额头抵在女孩的耳侧,语调清明却不失感,正如他那如教科书一般准的交动作:“说说看,沈小姐,是不是任何柱状物体在你身体里,都能引发一样的生理反应?嗯?”

    无论怎样抵触,那从身体最深处泛起的蠕动最终还是泛滥成灾,连带着每一寸肌、每一分肌肤都颤抖着、哭喊着,唯求那强势而不容拒绝的存在给自己一个痛快,无论这其中的代价是什么,又将带来怎样彻底的绝望。

    “我发现,”将自己的衣裤简单整理好,林云卿回头看看躺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的女孩,“你身上还是有点我想要的东东西。

    【番外】平行世界

    2015年4月25日晚,传奇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StephenHawking)以全息影像的方式于悉尼歌剧院发表演讲。

    一位提问者问到:“您如何看待Zayn单飞后产生的宇宙影响以及由此引发的世界上万千少女心的破碎?”

    在全场爆笑中,霍金风趣的说到:“终于有人问一些重要问题了。”

    “我对所有心碎了的年轻姑娘们的建议是多花些力学学理论物理学。因为有一天也许会有证据证明多重宇宙的存在。宇宙之外尚有镜像宇宙,而在那个宇宙中,Zayn依然还是单向乐队的成员。”

    并且,霍金还向提问者说道:“而也许在其他的宇宙中,你还和Zayn成婚了呢。”

    ——英国《每日电讯报》2015年4月27日报道***

    关上视频通讯键,郑宇轩俯身撑在办公桌前揉着眉间。

    神经模拟系统的开发到了最后关头,国家重点实验室那边却始终无法拿出扎实数据,硬件组的团队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政府招标结束后,各方面的关系还没有来得打点,民政部的领导拿话敲打他,除了赔笑脸,完全挪不出时间——都是大老板,若非他亲自出马本搞不定。

    “……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郑总在开会……”

    墙那边,秘书劝阻的话语还没落,办公室大门便被狠狠踢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满脸怒气地说:“这就叫在开会?!”

    郑宇轩有些头疼,但还是很快想起来人地身份,挂起习惯的笑容,态度热情地迎上前去:“是你啊,梁Sir。不好意思,手底下人不懂事。”说完,他冲满脸委屈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半推半拉地将来客引进房间。

    所谓喜怒不形于色,在郑宇轩身上总有着最好的体现。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他永远笑脸相迎,每个人都能从他眼中解读出被尊重的含义。

    即便是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梁志,此刻也不得不耐着子,一屁股坐到真皮沙发上,口气已经软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沈蔓,我也不想来找你。上次跟她一起闹事的那个二,今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酒吧一条街了。”

    “哦?”郑宇轩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下,却也只有那么一下,随即从柜中取出茶叶,就在矮几上冲泡起来,语气随意,“吸毒过量?”

    “你知道那娘们儿吸毒?”梁志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沈蔓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你懂不懂?!”

    “……她是成年人……”

    “少来!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沈蔓一开始是半年一次,到现在每周找我两次,再这样下去,她就该住在警察局了!”

    硬件团队的开发基地在硅谷,过的是美国时间,视频会议从昨晚十二点开始,直到刚才结束,郑宇轩已经四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此刻难免有些头痛,他强撑着笑容说:“添麻烦了,我常常跟沈蔓说,咱们这代人都是独生子女,没个兄弟姐妹帮衬,如果不是靠着同学情分,在社会上真是寸步难行。”

    身材高大的汉子郁卒地低吼一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郑宇轩!我跟你说的不是一码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将二道茶推到对方面前,“朋友从台湾带回来的冻顶乌龙,尝尝。”

    对于梁志这种心直口快、没什么城府的人来说,顺着某个话题有问有答,到最后绝对没什么效果。只有先把他的注意力分散,然后再迂回地沟通,方能保证谈判目的实现。郑宇轩看着对方皱眉抿茶,估着火候差不多到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晓得我们夫妻俩,这几年聚少离多,又没个孩子做寄托,她辞职以后的生活确实很空虚。”

    或许是听出了对方言语里的推心置腹,又或许是刚才那口茶确实沁人心脾,梁志张着嘴,却不知该如何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公司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新产品上市之前,我会抽时间和沈蔓好好谈谈。”郑宇轩的笑容疲惫却难掩真诚:“谢谢你。”

    梁志连忙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同学这么多年,她在我们眼里一直都是很坚强的。如今这副模样,让人看了总会有点过意不去……”

    将不速之客送走,郑宇轩给重点实验室打了个电话,确定课题组的主要成员都在,让司机开车送他来到Q市医科大学。

    这里的医学神经生物学不仅在国内数一数二,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特别是最近几年,在巨额资金投入的带动下,国家重点实验室在生物计算、神经模拟等领域已经取得世界领先地位,思维副本技术更是申请专利,并继“人类基因组”计划后,再次成为一项全球各国广泛参与的信息采集工作。

    国内第X代身份证里便内置了思维副本模块,此项信息采集的外包,理所当然地由郑宇轩的公司承担了下来——原因无他,作为Q市医科大学最大的金主、与重点实验室产学研对接的下游企业,在鼎力帮助思维副本的采集标准获得国际化认证之后,早已没有任何公司有实力与其竞争。

    “林教授。”郑宇轩换上无菌服,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实验室主任的身旁,语带尊敬地打着招呼。

    林云卿的目光并未从监控器上挪开,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他自然地将这当作回应,自己牵着板凳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实时监控告一段落。

    屏幕上,基本粒子在十维空间模拟碰撞,每次维度被解散、能量发散、温度降低,全新的三维空间和一维的时间就无限延伸开来,形成新的平行世界。在这里无限可能的宇宙里,恐龙或许没有灭绝,成为了地球的主宰;哥伦布或许没有发现新大陆,葡萄牙依然拥有无敌舰队;义和团或许真的刀枪不入,清政府赢得了甲午海战……

    心理学上的墨菲定律在无限平行空间中成为现实: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实现。

    量子力学的理论发展完善后,平行世界理论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无数空间可能处于同一空间体系,但时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在一条铁路线上疾驰的先后两列火车;也有可能处于同一时间体系,但空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的小汽车。

    随着生物计算机与量子计算的发展,模拟平行世界成为可能。中科院量子所设计出全球第一台平行世界模拟器,并且研发出相应的搜索系统,方便历史学家、科学家对各种理论进行实体化验证。

    然而,直到高能网格建立后,人类才有办法对平行世界施加影响。

    因为沟通本身借助了维度虫洞,这种影响无法体现在三维空间里,只能通过思维投影与电离辐的方式实现改变。

    打个比方,就像我们隔着高能网格的幕布,牵引思维投影的绳索,继而带动傀儡直接作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

    墙壁上挂着的大幅电子屏显示,猩球崛起正在发生,蓝色的地球已经被毛茸茸的灵长类动物所统治,人类彻底沦为了低等生物。自从郑宇轩出资将中科院量子所的模拟平台引进过来之后,林云卿就迷上了这类诡异的平行世界,和其他人探寻因果报应、前世今生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

    “你说,我再这样搜索下去,是不是所有的好莱坞大片都能在平行世界里找到现实版?”直到模拟时间轴调快,猩猩们对地球的统治已经无法撼动,林云卿才渐渐回过神来。

    郑宇轩饶有兴致地翘起脚:“无限的意思就是无限,我觉得你不止能找到所有的好莱坞大片,起点、晋江,甚至是POPO原创市集的文,估计都能找到现实版。”

    向来表情清冷的林教授也笑起来:“那我是不是该感谢郑总,帮忙省下了买毛片的钱?”

    “哪里哪里,”郑宇轩发现对方的情绪不错,自然也放松下来,“我就是个二道贩子,还指望您帮忙化生产力为资本呢。”

    隔壁透明的作间里,大型生物计算机正将全球采集到的思维副本予以记录、整理。郑宇轩一边等着林云卿关闭模拟系统,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林教授,全国第X代身份证信息采集已经快完成了,您的逆向控制理论在网格实验中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假如,我是说假如的话……某个思维副本在平行世界中改变了命运,我们通过逆向控制,能不能将那个世界的思维副本拷贝到我们这边,从而间接实现调整社会关系的目的?”

    “郑老板,你是想改行卖‘后悔药’了吗?”林云卿没有抬头,好像仅仅只是听对方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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