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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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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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一听观沧海说了容止的情况,便立即想起来,当初天如镜答应她救昏迷的容止,给容止喂了两粒已经有至少三百年以上历史的解药……她当初的担心显然没错,看这情形,那解药果真是过了保质期。

    简单地说,就是容止吃错药了。

    楚玉吞吞吐吐地告知观沧海其中原委,后者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才浮现古怪的笑容,须臾之后化作放声大笑:“居然是这样。”他一边笑一边道:“容止只道是那天如镜做了什么手脚,眼下却是去找那天如镜去了,只不过,我听说南朝换了皇帝后,天如镜也不晓得去了何处。”

    自然。去找天如镜的容止,也一样不知所踪。

    也许容止会找到天如镜,得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许他就算找到了天如镜,也不能改变现状。又或者他甚至没法子找到天如镜…………这一点可能很小。

    但是,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她是楚玉,是只属于自己的楚玉,现在不管容止做什么,只要不干扰她的生活。那么都与她毫无干系了。

    楚玉微微一笑,朝观沧海道了谢,便跳下马车,才一下车,她便瞧见楚园门口地三个人影,其中最矮小的那个风一般地冲过来,一下子撞进她怀里,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腰。

    楚玉低头轻抚流桑地头发,复又抬头望向门口。桓远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只灯笼,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微光。蹲在一旁地阿蛮,则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都在等着她。

    拉着流桑。楚玉慢慢地朝门口走去,面上缓缓绽放出欢欣的笑容。

    把楚玉送到了家。马车却没有着急离开,观沧海坐在车内,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他静静倾听楚玉越来越轻快的脚步,听她踏入楚园之内,连同其他几人关上大门。

    春天的夜里,也吹着旖旎地风,观沧海伸手探出车帘外,感觉春风轻吻上他的指尖:“嘿,我虽然甚少骗人,可近墨者黑,近了那么多年的容止,我胡扯起来,还是颇有几分模样的。”

    “你说,是也不是?”

    微不可闻的低语声在车内回荡,很快便被透入车中的轻风吹散,而回答观沧海的,只有一片仿佛悠长深远的静瑟。

    确定了车中人的身份,更确定了观沧海与自身无碍,楚玉也终于放下悬着地心,便在自家宅院内,悠哉悠哉地过日子,偶尔心血来潮了,便又去假扮观沧海的侍女,去参观本朝太后冯亭的求学现场,这可是在别处想看都看不到地。

    对于冯亭,楚玉并无多少怨怼之情,毕竟她除了让人打晕她,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的伤害,再加上是她窥视她身份在前,如此一想也算扯平,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再记恨也是无济于事。

    跟着又旁听了好些天,楚玉开始逐渐能听懂两人花花草草地暗语,但是她无心于此,常常是听了几句便自顾自地神游天外,相比之下,冯亭地专注让楚玉自叹弗如,她向观沧海请教时,那种肃穆认真的神色,让她地眉宇之间仿佛笼罩了一层动人的光辉。

    冯亭虽然来到洛阳,但是并不担心北魏首都平城那边会发生变故,因为她在先帝葬礼上往火中的一跳,极大程度地巩固了她与现任小皇帝的地位,获得了朝野上下的支持。楚玉现在看来,冯亭那一场火蝴蝶的大戏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政治筹码,可是即便是做戏,一个地位尊贵年轻美貌的女子,敢豁出去一切跳入烈火之中,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果决和刚强。

    楚玉自问并无这样的胆略。

    除了冯亭这边水落石出外,结合多方面收集来的消息,楚玉也弄明白了寂然那边的前因后果,寂然与王意之在击退了容止部下的又一次追杀后,藏身在北魏首都平城的一间佛寺之中,正巧遇上了前来礼佛的冯亭,彼时冯亭已经是太后,她替寂然解决了被追杀的后患,并且让寂然在佛寺中好生养伤。

    这么一养便养出了问题,一个太后,一个和尚之间竟然生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虽然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可也足够让寂然羞惭欲死,因而伤势才愈,寂然便请求离开平城,冯亭自知在当前情形下,两人的身份绝无可能,她是个刚强不输男子的人,更不会为了一点点情意失去理智要死要活,便让寂然来了洛阳,在白马寺中得到重要地位。

    而之后冯亭因为要请观沧海而前来洛阳,请不动观沧海,在此停留向他求教,想起寂然,又去白马寺拜访了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又恰好被楚玉给瞧见。

    这其中并无阴谋,也无诡计,只是一场无端生出,又断然中止的风月情怀。

    终于得出结论后,楚玉有些唏嘘,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当时王意之应该是与寂然一道的,冯亭遇见寂然的同时,应该也遇见了王意之,怎么竟然会有人在看见王意之的前提下,反而看上了一个和尚呢?

    最后她只能归结为:人的审美真是多种多样。

    不知不觉间,楚玉和观沧海越走越近,原本只是偶尔去参观太后求学记,到了后来,每天往隔壁跑的时间比在自家宅院里待的时间还要多,因为观沧海这个人实在太对她胃口了,除了眼睛看不见外,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缺陷。

    相比起容止,观沧海的爱好更加平民化一些,他喜欢钓鱼,有时候钓来一大筐鱼,兴致一起,便翻着花样做来给楚玉和桓远等人吃。

    他有一双灵活的手,这双手可以充满力量与阿蛮平分秋色,也可以轻柔地穿梭在草叶之间,编出精巧的花环,随后精准无误地丢到楚玉脑袋上。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往花错脑袋上丢。

    也在不知不觉间,观沧海侵入了楚玉等人的世界,两家之间的墙形同虚设,最后索性打通建了一道门。

    一边跟花错阿蛮流桑三人同时过招不落败,他一边还能跟桓远谈古论今,空闲时还不忘跟楚玉商量明儿去哪里玩。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色彩,可是他的心比明眼人更斑澜。

    春天他坐在林中听鸟鸣,夏日躺在池边闻荷香,秋天正是好季节,他领着楚玉把水产吃了个遍,冬天,他拉着楚玉一起蹲在屋檐下听雪落。

    那簌簌的声响,在夜晚静静听来,竟然是那么的优美。

    两人全身上下都裹着皮毛,远看蹲着的两人,好像两个并排放着的一大一小的毛茸茸的毛球,紧紧地相伴挨在一起。

    楚玉一边听一边抱怨道:“为什么我要来陪你做这种事啊,大冷天晚上的我应该在屋里睡觉才对。”可是抱怨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聚精会神地去倾听,从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无聊到专程听这样不起眼的声响,并且还乐在其中。

    观沧海笑眯眯地道:“自然是陪我,我这人毛病不少,好玩又惫懒,多谢楚玉你啦。白他一眼,楚玉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有这么多毛病,我居然一直容忍下来了,真是心胸宽广。”

    观沧海依旧笑眯眯道:“那么心胸宽广如你,便一直陪着我吧。”

    “陪你有什么好处?你养我啊?”

    “这个倒也不难。”

    现在他几乎就是在养着她了,她的每顿饭,都是在他家蹭着吃的。

    当然,这只是说笑,说完之后哈哈一笑,两人谁都没当真,至少楚玉是完全没当真。

    春暮夏至,过秋入冬,再到第二年的春,这些时日过来,楚玉几乎没有再想起过容止,那些过去的影响,在脑海中渐渐淡去,偶尔闪现的一些浮光掠影,甚至连波澜都不曾吹起。

    时间足够去爱,也足够去……忘记爱。

    这章加长了三千

    预告下,王意之快出场了

    唔,小容被我冷藏的时间真长……都放冰箱里一年多了……

    二百三十七章 青少年问题

    又是一年春来早。

    经历了秋霜冬雪,楚园又再度布满生机盎然的绿意。楚玉在北魏已经度过了一年有余的安宁时光。

    春风绿了楚园,也连带绿了观沧海的宅院,在后院的角落里,有一个十多米宽的池塘,楚玉坐在池塘边,用小勺舀起饲料往池塘里撒。

    她最近对养鱼有了些兴趣,正好观沧海家里有池塘,便弄了几十条活鱼进来,有红的有白的有灰的,形状也不一致,也不必管是什么品种,混在一起放养。

    楚玉每天变着法儿的弄饲料,有时候是吃剩的米饭和菜,有时候是特地炒的小米,有时候甚至干脆丢下去一块骨头,有时候忘记了就没喂,养了这么多天,这些鱼还没被她弄死,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一碗饲料是用煮熟的米粒混合了麦麸粉末做成的,还掺了一点儿调味料,撒一勺下去,被饿了好些天的鱼儿便争相游过来,几乎要撞在一起,接着又追逐着水中往下沉的米粒不住吞食。

    观沧海坐在楚玉声旁听着声响,手微微动了动,几粒石子便直直射出去,正敲在抢食抢得最凶的几只鱼脑袋上。

    他用力恰到好处,足够让鱼吃痛受惊,却又不会让它们真正伤着,那几只鱼惊慌地退开少许,其余的鱼随即补上空位。两人一人喂一人玩,边喂边玩,虽然不说话,心里却仿佛有相通的默契和乐趣。观沧海手头一把石子射得差不多的时候,楚玉的小半碗饲料也差不多见了底。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蹦跳的脚步声,楚玉心中一叹,接着脖子被一双手臂搂住。

    流桑撒娇地蹭着她地肩膀。…道:“楚玉,楚玉。我们去游春好不好?”最近的几个月,流桑开始不叫她哥哥姐姐或公主了,而是学起了桓远,直呼她的名字,楚玉给扳了几次。没扳回来,便只有由着他去。

    这个时候地流桑,虽然脸蛋还是一样白里透红的水嫩,眼睛还是圆圆大大地,但是身高比起一年前来到洛阳时却高了不少,眼看着长了六七寸,如今已经到了楚玉齐眉处,也不知道是因为洛阳的水特别养小孩,还是流桑正好到了发育期。

    轻轻从脖子上扯下流桑的手臂。楚玉转过身时已经是换上一张笑脸:“你自己也可以去玩儿啊,去找阿蛮还有桓哥哥他们陪你吧。”顿了顿,她微笑道。“我今天身子有些乏力,不怎么想外出呢。”

    流桑扁了扁嘴。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他偷偷地看了眼坐在楚玉身旁的观沧海:自从这个人出现后,就大把大把地霸占了楚玉的时间。可是他竟然完全不敢对这人有任何抱怨不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观沧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服从。

    等了一会儿,确定楚玉没有答应地意思,流桑只有垂着头慢慢地从来时路上回去,待到他走远了,楚玉随即听见身旁传来轻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今日身困体乏?”

    楚玉瞥了观沧海一眼,无奈道:“自然是推脱的话,你就不要跟我较真了。”

    观沧海笑道:“可是有什么烦恼,说来与我听听。”

    楚玉轻叹一声道:“前几日我跟流桑他们除外游春,遇见一户人家也在游玩,他家有个与流桑差不多大的孩子,两个人玩作一处,那家人便随口问我流桑可曾娶亲,又说起他家孩子将来要谋出路。”

    这本是随意寒暄,可是却问到了楚玉一直忽略的问题:当初她初见流桑的时候,他还是可以称作是小孩子的十二岁,可是两年下来至今,他的身高往上蹿,声音也不似从前脆嫩,微微低哑了一些,已经到了可以归入少年的年岁。

    现在她在洛阳,就是在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米虫,带着一群人一起混吃等死,反正他们逃出南朝时携带了足够地财物,如今她也没有特定目标,混上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楚玉郁郁地道:“这是不对的,从前公……从前我太娇惯养着流桑,导致他现在对我太过依赖,但是他地人生不该是只有我这一块,他今后要娶妻的,最好也要自己做出一点成就,才不辜负大好人生。”流桑地生命轨迹和重心,已经被山阴公主彻底带歪,她不知道该如何再带回正轨。

    桓远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地成年人,有自己的主见,不需要她担心,阿蛮身份特殊,留在她身边是最好地选择,可是流桑不同,他本来应该有一个正常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只围绕着她打转。

    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流桑走出这个圈子,她曾尝试着跟流桑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意愿,却立即遭到了强烈反弹,被质问是不是嫌他麻烦不想要他了。而在那之后,流桑仿佛觉察出了些什么,变得更爱黏着她,

    楚玉皱着眉说完后,抬眼瞧向观沧海,却见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忍不住微微恼怒道:“你笑什么?见我发愁你很开

    观沧海又笑了笑,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却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在烦恼些奇怪的事。”那本是别人的人生,她不需要那么担忧不是么?为什么她竟然会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认真地苦恼呢?

    楚玉撇撇嘴,道:“你可以认为我是太闲着了,不过我一定要想出来解决的办法,流桑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不为他打算?”倘若是不相干的人,她才懒得这么费神。

    观沧海闻言,虽然还是笑着,却沉默下去不再说话,一直到楚玉拍拍手走了,他才低声道:“家人?”

    虽然在观沧海面前信口开河地说一定要想出来法子,可接下来几天,楚玉还是毫无进展,倘若说几句狠话,固然可以激走流桑,就好像对萧别那样,可是萧别与流桑是不一样的,纵然同是山阴公主遗留下来的问题,萧别对楚玉来说是外人,而这两年来,楚玉早已经将流桑当作了自家弟弟。

    她想要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这个目的看起来依然十分遥远,因为现在流桑便正在缠着她一块儿出去,并且数着日子告诉她她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有陪他了。

    楚玉正被他扯着衣袖,缠磨得没法子,正要让步,却见流桑忽然停下动作,偏头倾听着什么,过了片刻,他的面色一连数变,又是惊讶又是怀念,还隐约有些不敢置信,过了片刻,他松开楚玉,飞快地朝外跑去。

    楚玉心中疑惑,也担心流桑会出事,便叫上阿蛮,一道追至门口。

    二百三十八章 春风知我意

    楚玉追到了门口时,流桑已经打开大门,站在门边定定地望着外面。

    门外不算宽阔的青石板道路上,停着一顶轿子,一条人影斜靠在轿边,坐在轿杆上,悠悠地唱着歌。她唱的是一支儿歌,一口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温温软软地顺着春风送了过来。

    那曾经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酥麻入骨的声音,如今却充满了诚挚与温情,声音的主人一边歌唱,一边专注凝视着流桑,好像看着什么失去许久的珍宝。

    曾经艳光四射的绝世容颜,此时卸去了昔日的铅华,素净而柔婉,如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这是楚玉不曾瞧过的,钟年年的另一番面貌。

    钟年年慢慢地唱着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而流桑也静静地听着,待钟年年停下来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楚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胡乱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流桑有些抽噎着开口问道:“这曲子你是哪里学来的?”

    钟年年温柔地望着流桑,目中亦有晶莹闪动,她低了低头,柔声道:“这曲子不是我学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许久不见了,阿桑……你还……记不记得姐姐?”

    话未说完,她的泪水自白玉般光洁的脸颊上滑落,楚楚动人更添风姿:“昔日我们家中破败,我为了还债跟人走了,你则送到一户姓百里的人家寄养,算起来,你我姐弟已经有九年不曾见面。你不记得也是理所应当。”

    流桑怔怔地看着眼前美貌绝伦的女子,已经淡去很久的影像又再一次地浮现在脑海中,记忆中的美貌少女与眼前地绝色女子重叠起来。竟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却少了如今的风情。他慢慢地张口,低哑道:“姐姐……”这一声终于唤出口来,却让他更加的确定。

    接下来,一场认亲大戏便在楚园门前隆重上演,流桑飞扑着抱着钟年年大哭。而钟年年笑中带泪,不住地抚摸他地背脊,反复道:“流桑,你长大了。”

    这一番热闹也惊动了桓远,他走出来时,正瞧见流桑钟年年姐弟相认,按说钟年年算是与他有过节的,不过眼下时过境迁,再计较也是无用。更何况她是流桑地姐姐,索性就当忘了,不过令他奇怪的。却是楚玉的表情。

    楚玉饶有兴味地看着姐弟相认,见桓远来了。连忙拉他过来品评:“你看钟年年哭得多漂亮?”她前世看娱乐新闻。说苦情言情片选女主角,都是要选那种能哭会哭的。还要哭得好看,眼睛一眨不眨地深情凝望,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来,按这个标准来说,钟年年的哭相显然可以打满分。

    跟流桑抱着哭了一会儿,钟年年擦干眼泪,抬眼望向楚玉,这时候开始说正事了,她目光盈盈,语带哀求道:“公主殿下,昔日我受命容公子,得罪之处还要多请原谅。”

    流桑愕然抬起头来,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虽然他一直被养在公主府中,但关于钟年年此人地身份,以及她给楚玉带来的麻烦,他还是曾听过只言片语的,只不过方才姐弟重聚,他心情激动,一时没想起这茬。

    害怕楚玉因这件事迁怒或讨厌他,流桑下意识松开手,可又有些不舍,便朝楚玉投来恳求的目光。

    楚玉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我懒得追究,钟年年,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女子,也不必在我面前做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直说吧,你今日前来,有什么目的?”得知钟年年是容止的部下,楚玉吃略一吃惊便又恢复如常,有了这一条前提,过去地事情也算是能说通了,为什么钟年年当初死活赖上她,原来是为了接触容止。

    钟年年仿佛受惊一般地低下头,倘若不是见过她长袖善舞的模样,又吃过她一点亏,楚玉恐怕真会觉得她楚楚可怜,但是现在楚玉只感到好笑,只听钟年年说道:“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想要补偿这些年来与流桑分别的亏欠,还望公主能允准我带着流桑离开。果然是这样。

    楚玉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流桑却叫起来:“我不要!”他直觉地不满道,“我不要离开楚玉身边。”

    料不到流桑会如此干脆直接地拒绝,钟年年地神情带着微微的受伤,她柔柔地朝楚玉看了一眼,轻启朱唇道:“公主意下如何?”

    楚玉盯着她笑道:“你要是能劝得流桑自己跟你走,我自然不反对。”虽然钟年年出现得太过突然,但楚玉细细想来,她地身份约莫不会是假地,倘若她真有什么不好的图谋,只需要趁着流桑单独外出之时派人强掳带走,以她地本事,做到这一点不难,但她既然亲自来见她恳求,这边说明了她的诚意。

    但。就算钟年年真的是流桑的姐姐,想要带走流桑,也得流桑自己愿意。

    她虽然希望流桑能离开她身边,不要局限于这么一小片天地,可是并不希望强行扭曲他的意志。假如流桑不愿意,那也只有对不住这位亲姐姐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玉已经做好送客的准备,虽然接下来她也许还会为流桑的去处烦心,可是她并不愿意有一丝一毫勉强流桑。

    这时候,钟年年做了一个让在场众人都吃惊的动作,她弯曲双膝,也不顾地上有多少尘灰,就这样跪在楚玉面前,这个时候,她眼中不再是伪装的柔弱,而是一片坦荡的清澈:“多谢公主成全。”

    见她如此,楚玉微微忡怔,随即苦笑道:“流桑还没答应呢,你谢得未免太早了些。”先前她只道钟年年一番做作好生有趣,此刻却能感受到她一片诚心,她早已不是公主,钟年年根本无需对她如此恭敬,如此小心,只怕多半是看在流桑的面上。

    流桑看着钟年年,心中有些不安,他方才才喊出不走便有些后悔了,却不是为了不走,而是怕伤了多年不见的姐姐的心,想了想,他拉拉钟年年的衣袖,低声道:“姐姐,我不愿与公主分开,反正这里很大,你跟我们一起住下可好?”若是钟年年住在楚园之中,这样既不用离开楚玉,又能够跟姐姐团聚,实在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流桑想得倒是很好,可惜两方面都不太愿意,楚玉盯着钟年年的嘴唇,生怕她吐出来一个好字,先不说钟年年跟容止的关系,她可不愿意这么个招人眼球的万人迷住在她家里,万一给到处惹来狂蜂浪蝶怎么办?

    钟年年目中也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站起来转过头,附在流桑耳边说了一些话,她说话的时候,流桑的面色随之变化,并且频频看向楚玉,显然那话的内容是与她有关的,楚玉心里好奇,却不便这么凑过去跟着听。

    待钟年年说完了,直起腰离开流桑耳旁,流桑依然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地道:“好的,姐姐,我跟你走!”

    楚玉愕然:钟年年说了什么,这么快便改变了流桑的主意?

    楚玉反复地问了流桑几遍,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钟年年离开,得到的回复都是他没有受到强迫,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只红着脸,不像是被威胁强迫的模样,虽然不解,但也只有由着他去。

    目送流桑与钟年年一同坐入轿子里,轿夫抬着他们远去,楚玉心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满满的怅然,虽然她心里很想流桑离开,可是当他真的离开后,她却忽然舍不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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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三十九章 对影成双人

    怅然地从巷口收回目光,楚玉望向身旁的桓远和阿蛮,强笑道:“今后就剩下你们陪着我了。”虽然家里还另外住着一个花错,可是那家伙每日只顾着疯了一般的练剑,完全将她这里当旅馆使用,还时不时去找观沧海过招,因为观沧海从不对他下重手,但是却能指导他剑术上的偏差。

    也不知道花错发的什么疯,在知道了冯太后,观沧海和容止三人的关系,以及他们在此的原委后,竟然依旧死活认定容止便在这洛阳城内,坚定地守在这里不挪窝。

    不过花错平素只在院子里活动,并不怎么外出惹事,楚玉存着多养个保镖的心思,也便放任他在楚园住下。

    桓远看着楚玉失落的神情,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抚平她眉间所有的担忧,但是还未有所行动,他的内心便陡然警醒,理性地克制住了不该有的动作。他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们回去吧。”楚玉点了点头,率先往内走,桓远迟了片刻才跟上,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从过去到现在,默默地默默地,始终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会太生疏,也不会太暧昧。

    如此便恰到好处,退一步是不舍,进一步却是危险。钟年年与流桑坐在轿子里,两姐弟细细地说这些年来分别之后的经历,多半是流桑在说,钟年年在听,不时地柔声附和两句。

    说了不少。流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姐姐,你怎地知道我与楚玉住在这里?”他们逃出南朝时还是颇花了一番功夫的。方才见着钟年年心情激动忽略不少事,现在想来。却很是奇怪。

    钟年年被问得一怔,眼波流转,便绽出笑意道:“我昔日交游广阔,想要寻什么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更何况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自然时时令人留意你的去向,莫说你是从南朝来了北朝,便是去了那荒蛮之地,我也一样会找着你。”

    她说得情真意挚,毫不费力地便让流桑放下疑虑,抱着她道:“姐姐你真好。”

    流桑偎依在钟年年身旁,感受着轿子微微地摇晃,又忍不住忧虑地问道:“姐姐。你方才说我这么一味地没出息,楚玉永远会当我是小孩子,倘若我将来有出息了回来。她真的会对我另眼相看?”

    方才钟年年附他耳边,并未如何劝说。只问:“你自以为。你比起容止如何?比起桓远如何?甚至的,比起墨香之流如何?你是愿意一辈子在她身后做个孩子。偶尔被她摸摸脑袋便当作安抚,还是愿意她正眼看你?”

    她说地几个人,正好都曾经是楚玉身边的人,并且都有流桑及不上地地方,最后的一句话正说中了流桑的心事,他眼看着楚玉跟观沧海越走越近,他却只能用小孩子的手段撒娇耍赖,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他心中不是不难过地。

    所以,他要改变。

    即便是多么不舍得,他也要暂时离开楚玉,今后回来时,他将会是一个不一样的百里流桑……不,现在他应该改回本姓了,叫钟流桑。

    钟年年正想顺口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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