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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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仙缘第1部分阅读
    作品:紫府仙缘

    作者:百里玺

    男主角:叶秦

    内容简介:

    一个饥荒年代为了果腹而离乡的少年,从采药开始走向修真,炼药、尝毒草、试药……在这个饿殍满地的世道,如同杂草般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修真、炼气、筑基、结丹、元婴,一边在仙侠世界里修真采药炼丹制器,一边在紫府里种田建设聚集真元,其乐无边。

    正文

    第一卷 竹岐县城

    1 乱世

    乱世。

    是年,平州竹岐县大旱,盗贼纷起。

    叶秦跪在地上,双手抓着一片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碎瓦砾,在一棵孤零零枯黄的老树根部,用尽全身的力气刨挖着,想挖出老树根来吃。瓦砾并不锋利,但是长久的刨挖,却已磨破他的掌心。

    天空的太阳毒辣辣的,亮的刺眼。老树稀松的枯枝勉强遮住了炎炎烈日。

    挖了一会儿,叶秦有些疲倦。他已经一上午没吃任何东西,腹中饥饿,喉咙干渴,令他一双消瘦小手几乎没有力气刨下去。

    老树的另一旁泥地上还躺着一个饿昏过去的农家少年,是同村的小孩成大牛,一头草窝一样的糟发,一块烂麻布遮身,半昏厥着,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呓语。

    叶秦看了成大牛一眼,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咬牙继续刨下去。

    他本是数百里外深山老沟小村落里一家猎户的小孩,连年的兵灾、匪祸和重税,已经把乡野村民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年初开始的大旱,庄稼地几乎绝收,山林里猎物大减,更是令大量的人口死去。

    大人都难以求活,更别说小孩了。身为家中老大,今年十一岁的他拜别了爹娘,离家外出寻食,减轻爹娘身上的口粮压力,让家里的小弟小妹们能够有足够的口粮活下去。根据他们乡里的规矩,一旦拜别爹娘离家,便意味着离家独自立业,从此不再依靠爹娘和宗族。

    叶秦算不得立业,但也算是独身一人外出闯荡了。

    所幸,同村一起结伴出来寻食的还有另外四五个八到十岁的小孩,其中以叶秦的年龄最大,经验最多,所以由他带着众小孩。

    这大半年,他们在竹岐县城各地的乡野村镇流浪,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以及野外野狗豺狼的袭击,在路上已经死了三四个,只剩下叶秦和成大牛还活着。

    大牛比他要小一岁。

    昨天凌晨,他们在荒野上的一处凉棚睡觉。两人正熟睡的时候,凉棚被一条饿的发昏的老野狗钻了进来,把大牛的小腿给咬伤了,要不是叶秦及时惊醒过来,用石头木棒把老野狗狠狠砸跑,大牛差点丢了小命。无论如何,他和大牛都不能再死了,否则孤零零一个人更难在这个世上活命。

    叶秦忍着双手的疼痛,刨着,想着。已经刨了一尺来深,却还没刨出可以吃的老树根来。

    老树已经枯黄,它的根能不能吃,谁也不知道。但是总得试一试,附近几乎找不到其它可以吃的草根树皮。半年的大旱,几乎把所有的草树都晒死了。

    终于有一段老根被挖出来了,还新鲜,有湿气。

    啊,叶秦惊喜的用钝瓦砾猛的戳打老根,好半天才挖出其中的一小截,咬了一小块湿润的树皮下来,爬到成大牛旁边,把成大牛摇晃醒来,喂他吃。

    成大牛闻着树皮湿气,迷茫睁开眼睛,竟然从半昏厥中醒了过来,勉强嚼了一点树皮,却是没力气吃下去。

    叶秦连忙把树皮嚼碎了,塞进他的嘴巴里去。

    不吃,就要死。

    成大牛吃了点树皮,终于喘过气来,恢复了一点精神,清醒了些。

    靠着这一截树根,让叶秦和成大牛又多活了大半天。

    虽然吃树皮会让他们胃腹有些疼痛,但是总比饿死好。两人在老树根遮荫处休息了半天,等太阳渐渐西落,不再毒辣的时候,叶秦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大牛向东走着。

    天要黑了,荒郊野外有许多俄的发慌的野狗和豺狼,不安全,必须去可以住人的地方。

    叶秦带着大牛去昨天他们住的那座凉棚,那座凉棚在东面数里外荒坡的驿道旁边。

    驿道经常有商人和马匹经过,饥渴了要喝水。白天那里会有一家从附近镇上来的酒家,专门卖给沿途经过的客人茶水和酒肉。

    不过为了避免遭遇盗贼,酒家每天晚上都会离开,凉棚空了,他们正好可以住在凉棚里面,躲避野狗豺狼。而且还可以从地上捡到一点点客人丢弃的剩菜饭,当作晚饭。

    这小半个月来,叶秦两人晚上都住在那里。

    傍晚,天空出现晚霞的时候。

    叶秦扶着大牛来到了那座凉棚的一侧,蹲在旁边一处乱草丛地上歇息。这座凉棚,是一些竹子搭建成的一间简陋的竹房,门口是露天大棚,棚下有十多条茶桌椅凳。

    现在凉棚里的酒家主人还没有离开,酒家老头、一名年轻的小二正在忙碌,招呼十多条身穿一色青褂袍的提刀汉子。这一群汉子在凉棚内嘈杂嘶嚷,交杯换碗,大口的喝酒吃肉,热闹非凡。

    叶秦闻着凉棚前飘出来的酒香味儿和肉香味儿,馋的要死,但是只瞄了一眼,便惊惧赶紧缩回头,不敢再多看半下。这些瘦炼精干的汉子都穿着官差的衣服,是竹岐县城的官差。

    他当初刚从乡下出来寻食的时候,还差点把这些穿着衙役官服的官差当成好人。但是这大半年下来,在县城和好几个村镇讨过饭,见得恶事多了,对这些人极为畏惧。

    如果是盗匪还好些,没有钱财,也不会随便杀人害命。这些官差可比盗匪狠多了,要是看谁不顺眼,把往死里打,打死了割了头还被算成盗贼头颅送去县城领功。

    叶秦穷的只有一条遮体的破麻布,是宁见盗匪也不愿意见到官差。

    成大牛饿的犯迷糊了,没看清那些汉子是官差打扮,想爬过去讨些吃的。

    叶秦一惊,赶紧一把把他给扯了回来,摁住大牛的胳膊。大牛使劲力气挣扎,想出声说什么。叶秦慌忙一把又捂住他的嘴巴,拼命使眼色,别过去找死。

    大牛本来就比他小,又受了伤,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没力气了,只能迷糊着躺下休息。

    两人在凉棚外旁边的隐蔽处缩成一团,尽量不引起这些官差的任何注意。

    叶秦看了一下天色,太阳也快下山了,这群官差吃饱喝足,相信不会在这荒郊野外久待。等这群官差走后,他或许能找到点遗漏下来的东西。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这种挖树根过活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凉棚下,传来汉子们热闹的喧笑声音。

    被众汉子围聚在中间,一名相貌削瘦枯黄的中年官差,颇有威严,显然是众官差的头目。

    中年官差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摸去胡须残留的酒水,大声道:“真他娘的晦气,那一伙强盗也真能跑,从竹岐县城跑了数十里,逃到这鸟不拉死的鬼地方,把咱们兄弟差点累死了。兄弟们多吃一些酒肉,晚上还要摸黑赶路,尽早抓住那群强盗。”

    叶秦藏身在凉棚一侧乱草窝中,和凉棚内坐着的众官差隔了十多步,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落在他的耳朵里。

    众官差们纷纷讨好那中年官差。

    “这此还多亏了李爷亲自出手啊,否则这群强盗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咱们辛苦一些不要紧,但是不能让那伙强盗逃了,以免让李爷一番辛苦白费。”

    “不错,只要抓住那伙强盗,割了贼人的脑袋回去领功,李爷少不得可以得到一笔厚赏。咱们兄弟们也跟着沾光得些好处啊!”

    “李爷不愧是咱们县城的头号捕头,每次出手绝不落空。这次咱们也是托了李爷的福啊!”

    2 采药堂

    那相貌削瘦枯黄的中年官差抓起盘中最后的一块牛骨,咬了一口肉。

    “那是当然。李爷我早在县城里发现那匪首的时候,便往他身上洒了‘三日不去散’,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这可是县城里‘采药堂’赫赫有名的追踪药粉,只要散上那么一点点,”

    姓李的官差用小指头比划了一下,颇有得色的继续说道:“三日之内,管那匪首逃到哪里,李爷我都能把他揪出来。不过这东西旁人是得不到的,要不是我跟采药堂的李大善人是亲戚,也弄不来这个。”

    “李爷和采药堂的李大善人是亲戚?”

    众官差们纷纷露出惊容,发出一阵大惊小怪的惊呼。

    虽然他们早就从李官差的口中,远不止数百次的听到这事情,早就腻的要反胃了。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头子就好炫耀这层关系,所以次次都露出一副动容和惊叹声,来讨李官差的欢喜。

    说起来,这采药堂在竹岐县城也是很有名望的。它主业是做采药,拥有良田数千倾,门面店铺数十间,门客学徒上千人,家大业大,是竹岐县第一豪强大户。

    据说采药堂的堂主李大善人,早年是江湖中亡命之徒,在竹岐县境内凶名极盛,后来洗手上岸不再打打杀杀了,拜入了平州境内赫赫有名的药王帮,成了药王帮下属的采药堂的堂主,为药王帮供应药材,还在江湖上博了一个李大善人的称号,现在更是成了竹岐县城的首富豪强,威势极重,和竹岐县城的县太爷也是平辈论交。

    但是知道李大善人底细出身的竹岐县城百姓,都会在背后暗骂他一声吃人不扒皮不吐骨头的大恶人。整个县城就数他最是恶毒了,连疯狂收刮民脂民膏的竹岐县城县太爷都没他一半那么恶。

    众官差们都知道这些,可不敢说出口,只敢没人的时候在心里叨念一下。

    这采药堂在竹岐县城的豪强地位,绝不是他们这些到处跑腿累死累活抓强盗的县衙穷官差能比的。不要说堂主李大善人了,就算随便出来一个高级一点的师傅,都能在他们这些官差面前颐指气使。

    一名年轻的官差见李官差的酒碗已经空了,连忙捧起桌上大坛酒,给满上,刚好斟满酒碗的边缘,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倒酒的功夫显得娴熟无比。

    他讨好道:“李爷,我昨儿听说一件事情,采药堂这几天好像要在县城里公开招收一批岁数在十二岁以下的采药童子,您老能不能帮忙说一声,让我家侄子进去学门手艺?小弟我这一生绝不忘李爷的恩情。”

    其他的官差们也纷纷停了下来手中的酒碗,屏息倾听。他们谁家没有个儿子,侄子什么的亲人啊。要是能让自己的子侄儿在竹岐县城第一豪强大户采药堂谋个好生计,也有个盼头,过上舒坦日子。

    就连躲藏在凉棚一侧阴影处的叶秦,听到那官差说,竹岐县城采药堂要公开收十二岁以下的采药童子,一怔,心中也怦然急跳,隐隐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叶秦立刻不顾危险,从乱草窝里探出半个头来仔细听那些官差说话,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官差正大口咬着牛肉骨头,听了这话,到了嘴巴的肉骨也顿时停了下来,露出难色。“这个么,采药堂要公开收采药童子,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做采药童子,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什么,又不说肯了。

    李官差一向喜欢在众官差们面前吹嘘他和李大善人的亲戚关系,但是一提到采药堂的事情,他却常常闭口不多说半个字,似乎有所顾忌。

    众官差们可急了,到这节骨眼上,怎么就不说了呢。平时不说也就罢了,现在采药堂要招募童子学徒,这种好事也不是天天能见。

    他们纷纷上肉劝酒,轮番讨好道,“李爷,您老是李大善人的亲戚,这里就数您老最熟悉采药堂了。就给咱们兄弟们说说这采药堂的事情,怎么才能进去?”

    一碗一碗的酒肉端上来,李官差禁不住众人的劝,道:

    “也罢,兄弟一场,李爷我今儿就教你们一个乖,免得你们日后吃亏,怪李爷我事先没提醒一下。这采药堂分两个副堂:内堂、外堂。外堂专门训练一批采药人,去深山、老林、险峰、溪涧,最是险恶的地方去采摘野生的草药。内堂负责点药、鉴药、晒药、切药、制药、看门面店铺,运送药品什么的,平时都待在县城。

    要是有门路有钱财,托个关系进内堂,那可爽了,坐着拿钱享福啊,比咱们这些累死累活、刀口舔血的官差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要是进了外堂口,啧啧,里面究竟怎么样我不能说,别说李爷我没提醒大家,那上山采药的活儿,可是十个里面能活下一二个算不错了,比咱们这些当官差的还凄惨。

    这采药堂是咱平州境内第五大江湖帮会——药王帮的一个堂口,帮规管的严厉,很多内幕消息不会轻易对外人透露。兄弟们家中要是有子侄,盘算着想进采药堂的,就托门路去进内堂,绝不要去外堂。要是不知道底细,贸然加进外堂去,那是找死。”

    众官差们暗喜,只要知道其中的底细,便好办了。

    至于托门路,面前不就是一条吗?剩下的就是银子的事情了。托李大官差的门路,也是要使不少银子的。这方面有些棘手,他们这些最底层的跑腿官差,平时能捞的油水并不多。有些银钱的官差,会动动脑筋。没银钱的官差,则干脆放弃了让自家子侄进采药堂的想法。

    3 夜宿凉棚

    李大官差说完之后,把手中的牛肉骨头啃完,随手朝凉棚外一丢,拍了拍手,准备走人。

    叶秦呆呆的看着那块牛肉骨头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他前面数米之外草丛中。他死死的盯着那块肉骨头,不敢动。只要这群官差不走,他是绝不打算在他们面前露半个脸。

    否则只要十多个汉子中有一个看他不顺眼,过来给他来踹上一脚,便足以踢他个半死不活。他现在这个虚弱的小身板禁不起任何打击。挨上一脚,明天他可能痛的无法动弹半个手指头。后天,他和大牛都要因为没有食物饿死在这荒郊野外。

    长达半年的四处流浪,让他明白,这种风险绝不能冒。

    成大牛没了叶秦的压着,清醒了些,又从草窝一旁钻了出半个脑袋来。不过这回他瞧清楚了,那是一群官差,大牛知道厉害,不敢乱动。只是拼命的嗅着那酒肉味儿,解馋。

    李大官差吃饱喝足,也不多说其它的,便带着众吃饱喝足的官差上路。酒水钱不劳李大官差费心,自有几个年轻的官差随手在酒桌上丢了些碎银子。

    众官差们呼喝着,提刀,寻了路,追寻那些强盗的踪迹去。

    酒家老头见桌子上的银子不够,勉强也就能保本而已,畏缩不敢多言,只能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然后收拾凉棚里的桌椅碗筷。小二则忙着把桌剩余的酒肉茶水,还有地上的肉骨头、碎肉沫都收集起来,准备拉回去喂猪。这年头大旱,粮肉稀缺,一丁点都浪费不得,尤其是他们这种小本买卖的生意人。

    成大牛看的只差没有流口水。

    叶秦拉着大牛没让他过去,他们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早就知道那酒家老头和那小二都是小气鬼,一点酒肉也不肯施舍。他们两个现在过去,只怕那酒家老头马上一通烂扫帚打过来,赶他们两走。

    好在小二只是在凉棚内清理,并没有去凉棚外的乱草丛。所有值钱的家当全部搬上一辆牛车,酒家老头和小二驾着牛车,沿着驿道慢腾腾的朝远方走了。

    叶秦瞧见牛车走远,终于,飞快的朝乱草堆扑去,拔开枯乱草丛,寻找那块被李大官差丢弃牛肉骨头。

    很快,叶秦找到一根有他半个小手臂粗的牛骨头,上面粘着一些没有啃完的牛肉沫丝,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伸舔了舔骨头上粘着的肉丝。

    成大牛也慢慢爬了过来,一脸泥巴,可怜巴巴的盯着叶秦手上的那块肉骨头。

    叶秦拿到嘴边的肉骨头,犹豫住了。他心里知道,比起自己,大牛更需要这块肉骨头。大牛昨天晚上受伤之后,便十分难受,今天更是几乎吃不下东西。而现在他十分想吃肉,是个好现象,说不定吃了肉伤势便会好起来。以前家乡上山打猎的猎户受了伤,都会吃肉补身体。

    同乡出来的伙伴只剩下他和大牛,他是决不肯让大牛死掉的。

    “给,大牛,你昨天被野狗咬伤了,正好补补身子。我去看看地上还有没有留下其它吃的。”

    叶秦把肉骨头塞到了成大牛的手里。说完,他到凉棚内,趁着还没有完全天黑,仔细在凉棚内外的地上各处寻找起来,偶尔捡起泥地上一两颗米粒,往嘴里塞。

    成大牛接着骨头,眼眶微红,鼻子一酸。

    “秦哥儿!”

    他用发黑的破麻布擦了一下发酸的鼻子,抱着牛肉骨头默默的咬了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四五个伙伴出来寻食,大半年,几乎都是年龄最大的秦哥儿在照顾着。但是秦哥儿照顾不过来,最终还是死了好几个。

    他大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很多的时候,他都成了累赘,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他要死了,便只剩下秦哥儿了,秦哥儿一个人怎么办?秦哥儿也不肯让他死。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变成累赘,让自己的伤势快些好起来,帮着找食。

    夜里,月亮高挂。

    叶秦在简陋的竹房里,用枯草在冰冷的泥地上铺垫一层。竹房角落上的一个小破洞,也用一块大石头和树枝牢牢堵上。昨晚那条老野狗就是从这小破洞钻进来的,把大牛咬伤的。大牛吃了牛肉骨头,晚上精神好多了。竹房内唯一的破水缸里找到了小半碗剩水,大牛喝了一些,已经在草垫上熟睡了过去。

    叶秦躺在枯草上面,一双小手枕在头后,默默的想着那群官差说的话。

    “竹岐县城的采药堂,要公开招募一批岁数在十二岁以下的采药童子!”

    竹岐县城,二个月前他曾经和大牛去过,在那里待了好几天,只是没能待住,逃了出来。

    因为县城里有一帮本地的乞丐,霸占了所有的讨饭点和有油水的地方,对外来的乞丐非常敌视,会驱赶他们。

    这也就罢了,只要走的勤快一些,总能找到半口饭吃,比荒郊野外强多了。

    但叶秦受不了的是,城里还有一些流氓无赖,竟然想利用他们去盗窃富户豪门的财货。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知道盗窃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被事主砍手,或者吊起来狠狠的暴打一顿。他被迫无奈,找了个机会带着大牛匆匆逃离了县城,到了这十多里外的乡间野外寻找食物。

    叶秦也曾经听县城里的居民说过采药堂这个名字,知道县城有这么一家豪强大户,但是没有往心里去。

    采药堂这样的大门大户,田产地产数不过来,奴仆门徒多的满街走,跟他们这样四处流浪的小乞丐不会产生任何瓜葛。就算要公开招募一些采药童子,只怕也轮不到他们两人。

    可是,叶秦有些不甘心。

    既然从官差的口中听到了这事情,如果不去试一试,叫他怎么当作完全没听见有这回事?没招上,也就是白跑一趟而已。万一真要是被招上了,那以后也再不用在野外流浪挨饿。要是不去,便那连万一被招上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竹房里还偶尔传来无法入眠的辗转声音。

    吓!吓!

    竹房外面传来野兽喘息声。

    那条阴魂不散的该死老野狗又来了,爪子刨石头的声音,愤怒的低吼怪叫,咬树枝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令人心慌慌,总担心又被这畜生钻进来。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近黎明时分,老野狗才不甘心的怏怏离去。

    叶秦去县城的念头,更加强烈。

    4 竹岐县城

    天色刚刚蒙蒙亮。

    叶秦便喊起还在迷糊睡梦中的大牛,趁着清晨日头还不毒辣的时候,匆匆沿着驿路往竹岐县城的方向赶。大牛昨晚吃了肉骨头喝了些水,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已经能自己走路。

    路上,叶秦跟大牛说要去县城,看看能不能被招入采药堂,大牛十分激动,一口同意去县城。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是有驿路直通竹岐县,偶尔还能见到些马车,所以一路上并不难走。

    中午烈阳暴晒,他们两找地方休息了一下,挖了点树皮草根果腹。

    下午稍微凉快些,两人继续赶路。

    当日傍晚之前,两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竹岐县城的东门外。

    竹岐县城,是武国平州境内八个县城中最荒凉偏僻的一个县城,城内住有十余万人口。县城方圆千里之内,有十多个小镇,其余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深山老沟,险峰峻岭,河涧溪流。

    这个地方粮食产量不高,但是深山中却生长有大量的珍稀野生药材,竹岐县的草药在整个平州境内都很有名气。竹岐县城自然也成了药王帮的野生药材来源重地之一,特意在这里设了一个采药堂,负责采药。

    今年的大旱,并没有减少来竹岐县城的外来人口,一辆辆的马车进出城门,有背刀剑的江湖中人,有背包袱的商人,还有曲艺杂耍之人,农夫樵夫,好不热闹。

    尤其是采药堂要招募一批采药童子的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附近的一些镇上传开了,有些乡下人家便带着自家的小孩来应征,看能不能在采药堂混口饭吃。

    叶秦看到在夕阳的照耀下,县城那长满了草藤的低矮城墙,破旧的城门,守在门口的是几个懒洋洋的落魄城丁,心中激动。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驾!让开,不长眼睛的东西!”

    一辆由两头青壮的毛驴拉着的驴车,晃悠悠的小跑着朝城门奔来。车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乡绅,穿着颇为讲究的布帛大马褂,手中扬着一条牛尾鞭子,大声的朝挡着路的叶秦二人呵斥。

    那驴车跑的飞快,差点把叶秦二人给撞了。

    叶秦赶紧拉大牛往旁边躲避。

    车厢里,一个胖乎乎的十多岁小子突然探出头来,一脸乡绅子弟的油滑相,眼骨碌转了一下,瞧见了叶秦二人,立刻“呸”的,一口水吐在叶秦二人身上,然后咧开嘴巴拍手哈哈大笑,“中了,中了!爹,瞧见没?俺吐中两条癞皮狗了!”。那老乡绅也没瞧叶秦二人,只是对那小胖子夸奖了一番。

    小驴车随后在城门口附近停了下来,城丁也没有检查,放他们入城。

    叶秦狠狠的盯了小胖子一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敢怒不敢言,咬着嘴唇忍了。在乡下,乡绅是非常强势的,占着最多最好的田,最多的山林,养着许多的仆奴,所有的佃户、猎户都靠他们才能吃上一口饭。他和成大牛都是乡下猎户、佃户出生,根本不敢冒犯这些乡绅。

    只是叶秦曾经跟随他爹上山打过豺狼,性子有些野,还敢朝那小胖子瞪上一眼。成大牛却是连瞪都不敢瞪,一直埋着头,等那驴车进了城,才敢擦去脸上的口水。

    遇到了这种倒霉的事情,叶秦也没兴致再看着城门的景色。

    混迹在人群里,叶秦和大牛偷偷溜进了城。

    这大热天,城丁顶多只会对那些陌生来路的江湖大汉盘问几句,却没心思去管几个偷偷溜进城的破烂小孩。

    “秦哥儿,几个月没来,没想到县城还是老样子,真大,漂亮。”

    大牛兴奋的叫道。

    横竖两条气派的主街道,横贯整个县城,两侧的门店商铺都是大户人家的家产,其中不少还是采药堂的。酒楼、茶楼、客栈、武馆、书院、豪宅、林园,一栋挨着一栋。

    东北城区是县衙,一些乡绅、土豪、大商人、富户住在这个区。西北城区是采药堂,以及一些其它豪强、江湖小帮会的堂口。剩下东南、西南两个城区则主要是平民区,竹岐县的普通居民都在这两个城区。

    傍晚十分天气渐渐凉爽,居民都从家中出来,逛街,做生意做买卖,城里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这里人气十足,不像荒郊野外那样半天下来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在进城之前,叶秦也像大牛一样心中激动。

    但是进了城后,叶秦可没有兴奋,反而越发小心谨慎。几个月前,他们在这里得罪了一伙地痞流氓。谁知道这些流氓心里还是不是惦记着他俩。

    叶秦带着大牛,小心的避开那些看上去像流氓无赖模样的人,也不看热闹的街道,埋头向西北城区快步走去。见到一些本地的乞丐更是停也不敢停,急忙小跑过去,以免被纠缠打骂。

    路上遇到几个无赖朝他们走来,把他吓得不轻,飞快跑到西北城区,那些无赖才不敢再追他们。

    西北城区,人要少很多,在这里很少平民出现。

    大部分都是一些穿着紧身劲服,跨刀背剑,骑马,身手矫健,魁梧彪悍的江湖中人。光是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非常不好惹,随便哪一个都能捏死他们俩。

    因为江湖人士多,西北城区很少有无赖和乞丐出现。

    好在,这些江湖中人总是行色匆匆,似乎忙着干什么大事,并不像流氓无赖一样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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