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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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部分阅读
    坐在宫阶上看着满庭颓败,忍不住地感叹,人就如这草木一般,有盛,就有败。就如她,年轻时再怎么貌美如花,如今也已是土埋半截的风中残烛,那些年轻时候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东西,那些生生死死情情爱爱的,便也都看得淡了。

    人老了就是这样,坐得久了,便会精神不济,昏昏然地就睡了过去。习研给她围了大氅在一旁陪她坐着。这时刘庄却走过来扶着阴丽华轻轻地叫:“娘,去殿里睡吧,外头凉。”

    阴丽华眨了眨眼睛,看着儿子,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刘庄道:“儿子来看看娘。”

    阴丽华扭头,果然见马钰守在她另一边,替她挡住了风口,忍不住指着儿子笑他,“你是来看娘的还是来看媳妇的?净糊弄我,亏得我还高兴了一把!”说着推了推一旁的马钰,道,“去,将他给我赶出去!今日我身旁不用你伺候。”

    马钰红着脸,叫了声:“娘娘!”

    习研笑呵呵地道:“皇后娘娘有奴婢伺候着,您就放心吧!”

    刘庄无奈地叫:“娘!”

    阴丽华拨开他的手,推了马钰过去,佯怒道:“你们还不快给我出去,别挡了我晒太阳!”

    待刘庄和马钰离开,阴丽华叹息:“这马钰怎么还没怀上呢?她那个外甥女,贾氏都怀上了。你说她的肚子,怎么就还不见动静呢?”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

    习研笑她,“姑娘哟,您都抱了第几个孙子了?还这么急!”

    “能不急么?”她伸了伸腰腿,叹了一声,“阳儿一直没纳良娣,马钰要是能生个儿子,不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入夜时,她与刘秀说起这事,道:“阳儿都近三十了,这太子良娣咱们要不要给他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秀才闭着眼睛,慢慢地道:“你想定谁?”

    “马钰。这两年这个姑娘在我跟前,我观察着,倒是合意。可就是……没个孩子。要不我就将她送回太子宫算了,老守在我跟前,也耽误了她。”

    “没孩子倒是不怕,只要她能担得起太子良娣的这个身份。随你安排。”

    “就定了马钰?”

    “你先将她送回太子宫,且看看她在太子宫的处事为人如何……我若不在了,这事便由你来做主。”

    隔了好一会儿,阴丽华静静地道:“你真舍得我呀?”

    刘秀枯瘦的手慢慢握住她的,与她并排躺着,慢慢地道:“我先去寿陵等着你,等你也来了,咱俩便还这般肩并肩地躺着……这一回,换我等你。”

    阴丽华笑起来,“你个糟老头,总算是说句我喜欢听的话了!”

    刘秀扭过脸看她,“我从前说的话,你都不喜欢听?”眼睛瞅着她的头发,探手拨了拨,皱眉道,“一不留神,白发竟这么多了。”

    阴丽华瞪他一眼,“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不长白头发,人家不说我是妖怪啊!你都不知道,我这眼也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牙口也不好。唉,真是说老便老了。”

    刘秀温柔地笑,抚了抚她眼角的皱纹,道:“不老,一点都不老。”慢慢将头凑过去,抵住她的,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娶妻当得阴丽华。吾妻,甚好。”

    吾妻,甚好。

    阴丽华亦是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微微地笑。

    够了。年轻时,他说娶妻当得阴丽华;老了,他说吾妻,甚好。她这一辈子,跟了这个男人,值了。

    中元元年过去,刘秀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过了年到正月初八时,又强撑着去了雒阳北郊,立坛祭祀后土。

    回来后不久,便病倒在了前殿,起不了床了。

    恨得阴丽华想要捶他两下,却又下不了手,只得哭着骂他:“你个老东西,还真当自己跟年轻时一样啊!泰山封禅折腾那么一场也就罢了,都成这样了,还不肯消停。我看你是不把自己折腾进棺材里,你就不罢休!”

    刘秀闭着眼睛喘着气笑,“怕这一回是真要进棺柩了……”

    阴丽华眼泪流得更急,捶了捶床,低叫:“糟老头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就这么想死啊!”

    刘秀拍了拍她的手,低低地笑,“儿女们都看着呢!”

    阴丽华泪眼蒙眬地扭头,看到殿中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儿女,满室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皱眉闭目,哭出声来。这一回,不用哭不用闹,她也知道,这一劫,刘秀不论如何都度不过去的了……

    这些日子,她日夜不离刘秀,守在他跟前陪着他说话,与他一起回忆着这几十年两人度过的点点滴滴,讲着儿孙们,谁长大了,谁调皮了;还问他,刘绶与阴丰成亲后,两人整日吵闹,公主府里鸡飞狗跳的,没有一日安宁,该怎么办?

    刘秀过了许久,才微弱地道:“你便凭他们闹去吧!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管不住的。那便不要管了,儿女自己的事情,凭他们自己过去……你自己好好养着……”

    她笑,“你以为我不想啊。”

    又隔了好一会儿,刘秀抓了抓她的手,道:“阳儿这些年的表现,我看在眼里,他继承这座江山,我已是完全放心……丽华,彊儿……”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

    阴丽华打断他,“我不是吕雉!没害你儿子的本事!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就快些给我好起来,好看着我防着我!”

    刘秀慢慢笑起来,“傻妇人……我知道你不会害他们……我担心的是阳儿,他初登大统,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谁都料不准……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阴丽华埋首在他颈边,轻轻地道:“你都说我是傻妇人了,我又会些什么呢?这一辈子全依赖你了,临了了,你要离开我,又丢下这么一大摊子……真是个狠心的老头!”

    熬了一个月,到了二月初四这天夜里,太医令、太医丞齐齐跪在阴丽华面前,冷汗涔涔,不敢说话。

    阴丽华知道,怕就是这两天了。

    刘庄跪倒在她身边,哭道:“娘,您都这么多天目不交睫了,去睡一下吧,儿子守着父皇。”

    阴丽华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习研,“当初……我那个铜钗在哪里?”

    “奴婢去拿!”习研擦了把眼泪,提着微跛的腿,回了西宫。

    攒花绕丝的铜钗,是新婚时刘秀亲手做给她的,后来因为心中怨恨他,三十年不曾戴过。如今风烛残年,却想要再找回来,戴给弥留的他看。

    对着铜镜,细细地抿着头发,将白发一点一点地藏到黑发里去,梳成一个婉约的堕马髻,再戴了铜钗,宛如当年初嫁时的风姿卓然。

    她跪在床头,轻轻地唤他:“文叔,文叔。”

    他吃力地睁开眼,看着她,已然涣散的眼瞳,重又聚拢了起来,盯在那铜钗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我好不好看?”

    他动了动眼珠,做出一个唇形,“好……看……”

    她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听他一字一字地道:“想起……新野的姐夫家……你叫我……先生……”

    她爬到床上,将他搂进怀里,低低地道:“那时我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动了动手,吃力地从怀里摸出一方罗帕并一封帛书,举举手,却没能递到她面前。她一把抓住,连同他的手一起,抵在唇边,“心中藏之,何日忘之……”

    他微嚅动着嘴角,没有笑出来。

    她笑着抱紧他,在他耳边絮絮地道:“文叔啊,你说过的,下辈子,娶妻仍要娶阴丽华。你可不能说话不作数啊,否则我必定缠得你不得安生……”

    他轻轻闭上眼,身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地流失,只来得及似是叹息一般地,说了一个字:“诺……”

    自此,再无声息。

    殿中诸儿女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双目模糊间,她看着垂首在她怀中的人,温柔地笑,吻了吻他的额头。

    文叔,寿陵之中,你等着我,咱们俩还肩并肩头靠头地躺着,说一说当年,我们初见时的如花年华。

    中元二年二月初五,光武皇帝刘秀崩于南宫前殿,年六十二。

    阴丽华将刘秀的遗诏交给太尉赵熹,由前殿当场宣读:“朕无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务从约省。刺史、二千石长吏皆无离城郭,无遣吏及因邮奏。”

    由皇太子刘庄相陪,阴丽华召三公典大行皇帝丧事。

    遵照大行皇帝遗诏,丧礼遵照前朝文帝旧制,一切从简,除发竹节告知各郡国诸侯王之外,诏令二千石官吏皆不可离城,赴京奔丧,亦不必遣使吊唁。

    宫内外戒严,门阙紧闭,近臣中黄门持兵,虎贲、羽林卫皆执戟宿卫;北军五校绕宫屯兵,将皇宫护成铜墙铁壁;更有黄门令、尚书、御史、谒者昼夜行陈。整个皇宫安全无虞。

    丧礼由太尉赵熹主持,阴丽华及诸皇子们都换了白衣,五官、左右虎贲、羽林五将各自率兵,手持虎贲戟,驻守在大殿左右两厢,殿内仍由中黄门持戟守卫。夜漏时,白帻不冠,着白色单衣的群臣再次入宫。大鸿胪郭况设置九宾之位,由谒者领着皇太子及各诸侯王立于殿下,西面北上;南是宗室诸侯王,之后是樊氏、阴氏、郭氏等外戚诸侯;中间分置百官,以三公为先,特进次中二千石官吏,之后是列侯次、六百石、博士等……群臣陪位者皆重行,以西首者为尊。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

    阴丽华面容枯槁,神色惨淡地站在西侧首位,身后刘义王离她稍近,暗中扶着她,刘义王之后是刘红夫、刘中礼、刘礼刘、刘绶五位公主,许美人居于诸公主之后,最后才是诸宗室女眷。

    阴丽华神思混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是站得久了,只是觉得全身虚浮,脑子里面昏昏然,不知身在何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似被抽离了——那个支撑着她的人不在了,她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依靠任何人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给她遮风挡雨了。

    双膝一软,便一头栽了下去。

    四下一片惊呼声。

    一直在她身边留心着她的刘义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惊叫一声:“娘!”

    再也没有人,安安静静地守在她身旁,在她跌倒的时候护住她了……

    诸公主宗眷都惊叫着围了上来,都想伸一把手扶她。

    就在此时,太尉赵熹突然厉喝一声:“不明尊卑!诸王岂能与皇太子同列!”

    阴丽华推开扶着她的刘义王,回头看了一眼赵熹,见他手握一柄长剑,面色凛然地看着刘庄身后的诸王。再侧头看刘庄,他身后的刘彊面色微僵,涕泪横流的面上,隐隐泛白。

    只有刘苍垂首唱:“诺!”躬身后退两步。

    随后赵熹将刘彊等诸王一一扶着后退。

    只是独独还剩刘荆,面色木然地站在原处。阴丽华双目一凛,似箭一般直直扎到他身上!许是感觉到了阴丽华的目光,刘荆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低首,躬身后退。

    恰巧赵熹转头看她,她略点头,以示赞许。赵熹将长剑交于中黄门,下跪,长声呼:“哭——”

    大鸿胪郭况如仪传呼:“哭——”

    殿中众人纷纷下跪,放声大哭。

    阴丽华哭到全身虚脱,昏昏然的,便想起了当初李通死时,她去看望刘伯姬,当时她劝慰她说,还有孩子,故去的人已经故去,她得为孩子着想……可是如今刘秀故世,又有谁来劝慰她?

    她哭到撕心裂肺,都哭不回那个裹着金缕玉柙,安静躺在梓宫里的人。

    昏昏然也不知哭了多久,赵熹、冯鲂等人突然跪到她面前,道:“《尚书·顾命》有言,太子即日即天子位于柩前,请太子即皇帝位,皇后为皇太后。”

    阴丽华扭头看向已布置妥当的灵堂与梓宫,擦了擦眼泪,扶着刘义王和刘中礼,勉强站起来,哑声道:“可。”

    当日,皇太子刘庄即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自从刘秀病倒,阴丽华便日夜守在他身旁,身体已然累至极限,及至刘秀崩逝,她身体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

    刘庄登基的次日,她便病倒在床。

    马钰衣不解带地侍奉着她,一边劝慰着,她一字也听不进去。那些劝慰的话,她自己都会说。

    虽说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刘秀一死,确是将她所有精神的依靠全部抽走。刘庄早已能够独立处理朝政,朝堂上的事情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她操心什么,她已再无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日,众朝臣奏请大行皇帝谥号与庙号,奏请尊称“光武帝”,庙号为“世祖”。

    《周书·谥法》有云:能绍前业曰光,克定祸乱曰武。

    光武……光武……

    光武中兴——中兴汉室——

    这世间。能当此称号者,唯刘秀一人!

    “母后,儿子需要您的帮助。”刘庄跪在她床上,痛哭失声,“母后,儿子还没有长大,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过问母后的。没有您,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阴丽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

    刘庄哭道:“没有事,母后。只是儿子还需要您的管教,有了难过的,办不成的事,儿子还需要到母后这里来讨母后的安慰啊!”

    听着儿子的哭求,似乎又有一股子力气回到了身体里。阴丽华挣扎着坐起来,抚着刘庄的脸,道:“你放心,我不会就此倒下去。我会看着你,一步步地将这江山驾驭得稳了,看着你当一个明君、仁君、有德之君。这样我才有脸去见你父皇……”

    刘庄离开后,阴丽华叫过马钰,直接问她:“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马钰迟疑了一下,道:“朝堂之事,皇上处理得极好,太后不必担心了。”

    阴丽华虚弱地喘了口气,也不看马钰,只是冷冷地道:“你不必瞒着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他难为成这样,必定是有事发生……”搭着习研的手下床,双目直直望向马钰,冷喝一声,“还不说!”

    马钰一惊,慌忙跪了下去,迟疑地道:“太后娘娘……”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阴丽华挥手指着一个宫女,道:“去,叫皇帝来见我,我亲自问他!”

    马钰叫了一声:“太后!太后娘娘……”稍作犹豫,便挥手,将殿中宫女全部遣出,又向习研道,“烦习姑姑拿巾帛与笔墨来。”

    习研称诺,极快地取了来。

    马钰摊开巾帛,执笔书写。少倾,放下笔,将巾帛递给了阴丽华。

    阴丽华疑惑地摊开来看,却是越看脸色变得越是难看。

    “君王无罪,猥被斥废,而兄弟至有束缚入牢狱者。太后失职,别守北宫,及至年老,远斥居边,海内深痛,观者鼻酸。及太后尸柩在堂,雒阳吏以次捕斩宾客,至有一家三尸伏堂者,痛甚矣!今天下有丧,已弩张设甚备。间梁松敕虎贲史曰:‘吏以便宜见非,勿有所拘,封侯难再得也。’郎宫窃悲之,为王寒心累息。今天下争欲思刻贼王以求功,宁有量邪!若归并二国之众,可聚百万,君王为之主,鼓行无前,功易于太山破鸡子,轻于四马载鸿毛,此汤、武兵也。今年轩辕星有白气,星家及喜事者,皆云白气者丧,轩辕女主之位。又太白前出西方,至午兵当起。又太子星色黑,至辰日辄变赤。夫黑为病,赤为兵,王努力卒事。高祖起亭长,陛下兴白水,何况于王陛下长子,故副主哉!上以求天下事必举,下以雪除沉没之耻,报死母之仇。精诚所加,金石为开。当为秋霜,无为槛羊。虽欲为槛羊,又可得乎!窃见诸相工言王贵,天子法也。人主崩亡,闾阎之伍尚为盗贼,欲有所望,何况王邪!夫受命之君,天之所立,不可谋也。今新帝人之所置,强者为右。愿君王为高祖、陛下所志,无为扶苏、将闾叫呼天地。”

    “这是东海王呈上来的。”

    阴丽华紧紧握着布帛,全身发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谁?这是谁写的?!”

    “有人诈称大鸿胪府中奴仆,送了这封书信给东海王。东海王扣住了奴仆,将书信转呈给了陛下。”

    “谁?!”

    马钰看了看她,垂首匍匐下去,“……山阳王。”

    阴丽华瞬间僵硬,上下牙齿不停地打颤,抖着手指,指向马钰,“你……你再说一遍!”

    马钰伏地不起,三个字说得认真清晰,“山阳王。”

    山阳王。

    刘荆!

    果然……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啊!

    阴丽华将刘庄叫到了西宫,指着巾帛,问他:“是不是真的?”

    刘庄迟疑了一下,点头,“是真的。”

    “怎么确定就是荆儿干的?”

    第三十九章 吾妻甚好

    刘庄叹了口气,“我已亲自见了那奴仆,也……问了荆儿。”

    阴丽华点点头,再问他:“你打算如何处理?”

    刘庄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母后以为呢?”

    阴丽华冷冷地,“你不要问我,我问的是你!”

    刘庄叹了口气,揉揉眉心,道:“娘啊,他是我的亲弟弟,您说,我能怎么办呢?”

    阴丽华紧皱着眉,闭目,片刻后,才咬牙恨声道:“是啊,你的亲弟弟,我的亲生儿子……他这么不争气!能怎么办?杀了他?”

    刘庄在她面前跪下,额头抵到她的膝上,压抑地低语:“娘不必试探儿子……打小,娘便跟儿子说,儿子是弟妹们的兄长,是他们的依靠。这些话儿子时刻记在心上,从来不敢忘记。儿子今日在这里给娘发誓,除非儿子自己死了,否则儿子绝不会动他们半分的!”

    阴丽华抚着刘庄的头,潸然泪下,哭道:“你别怪娘逼你,你初登大统,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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